那是比天光云影更诡谲的虹,比亿万星瀚更绚丽的光。寰天一出,河汉失色!那柄通体莹莹流动着极光七色的神剑似玉非玉,似金非金,舞动起来带着极光残影,绝美中暗藏杀机。

说时迟那时快,黑袍人烁清踏出一串七色虚影瞬息掠过千丈夜空,右手寰天挽了个璀璨剑花径直往慕容归一刺去。这剑花仿佛月夜蔷薇,剑气花瓣连绵不绝一层层绽放开来,环环相扣瓣瓣相连,剑气在花心处自成一体运转周天,竟似有死而复甦生生不息的味道。

慕容归一面色一凛,脚尖虚空几点,整个人向后飘去,双手在身侧一息间结了七个法印手势,电光火石里一股黑色气浪自他为圆心扩展了方圆数里范围。那气浪看似漆黑深邃阴寒至极,仔细瞧去却又可以窥见其中裹挟的翠绿气息。气浪所过,花木土地先是枯槁成沙,后又生机勃勃盎然一片。莹莹生机在空中跳跃,千万点碧芒如绵绵春水汇聚在慕容归一掌心之间。他双手向前指去,两道碧光化为漫天气剑层层叠叠,海潮呼啸般一浪盖过一浪,顷刻间便将寰天剑花裹在其中。

想那古剑寰天取材自上古九天极光心,蕴含无尽纯元乾阳之气。玉虚剑宗穷九代之力,耗时一千七百又三十载,融入无数天材地宝乃得这一柄至尊神剑,与‘镇狱’并称为天狱双剑,实为玉虚剑宗镇门之宝。

只见那剑花所过当者披靡锐不可言,碧绿气剑未及剑花三尺便被搅得支离破碎不成形状。慕容归一并不慌乱,这天地间每一柄神剑皆有辟地断海之威,岂是寻常灵力所化气剑所能企及一二?然而他这一招名唤迭翠剑阵,阵法如春潮涌动,死者甦生,生者欣欣向荣,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冲击,却是胜在‘坚韧’二字。两人凌空对峙,一进一退,瑰光迤逦,剑气翻飞,一时竟不分上下。

慕容归一微微颔首道:“你的实力犹在我预料之上,这些年怕是没少吃苦头,身为同道师兄甚是欣慰。今日我便再点你一回。”

他说完轻喝一声,体内灵流翻滚如潮水涌动,汇入手少阴脾经少冲穴。那浩瀚灵力自右手小指凝聚成形,带着天地崩塌而不撼的沉重,赫然化为一道死气沉沉的黑色电环。慕容归一小指一点,那黑色电环汇入旁礴的迭翠剑阵中,刹那间碧芒成漩,海啸化渊,气势凭地攀升了数倍,威势震天仿若天擂夔鼓。碧绿小剑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亿万剑痕划在寰天剑花上,那黑袍人心头一惊,眼中忌惮更浓。

“这世间万物有生方有死,死亡亦是普天众生求生的根本。便如同修仙悟道,追求永恒,生死法则一主一辅,方窥大乘之皮毛。”

慕容归一话音刚落,亿万碧绿小剑化为一条翡翠也似的青龙,硕大龙嘴仿佛能吞噬虚无,一口便将那朵夜空中美丽的七色蔷薇花吞入肚中。

“而世间道法刚者易折,比起对峙,包容一切不是来得更加巧妙么?容法体于清浊之间,万事万物便仿佛都是自己了。”慕容归一轻轻一笑,渊渟岳峙,绝世无双,右手浅浅一握,不远处盘旋飞舞于野的翡翠苍龙霎时间崩溃,莹莹也散为数不清绿色生机,徐徐望地面飞去。而那朵寰天剑花竟也不知所踪没了去向,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有清风拂过衣襟,慕容归一凌空负手,浑然而立,发白如雪,翩若谪仙。

黑袍人眼眸一跳,“撕拉”一声,身上衣袖又裂开几道口子,鲜血涔涔淌下,想是为剑气所伤。忽然面庞一凉,不知何时蒙在脸上的黑巾也被剑气挑破了去,露出一张一眼看去便终生难忘的脸。

只见那张脸上皮肤虬结,粉黑相间。道道可怕纹路遍布其上。有的似蜈蚣爬行,有的如裂口迸开。僵死的肌肤烂肉或贴或垂,皱纹沟壑间无色组织液上下流淌,直教人睡中生出梦魇,隔夜饭也吐将出来。慕容归一仔细瞧着,深深叹息。

一声狂怒的惨叫从黑袍人喉中喷薄而出,绝望、凄凉、杀机、愤怒。他双手抓在脸上越来越用力,似乎想揉碎自己心中天下最丑恶的东西一般。他声音里再没了娇媚,只剩如野兽般低沉嘶呜:“我不需要你教我!更不需要你怜悯施舍!当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今蝇营狗苟的行尸肉!你们哪个人对得起云霓姐姐?!是你慕容归一?!还是北胤那厮?!是她姿容绝代的风时雨?!还是那可怜虫慕容归剑?我这张脸,便是拜你们所赐,我做梦都想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黑袍人烁清神色癫狂仰天长啸,左边脸颊毁了一半,露出牙龈和狠狠咬在一起的牙齿,咯咯作响。紧接着他袖中八颗青紫色珠子滑出,正好夹在双手十指间,口中恶狠狠道:“你就在这八枚生灵珠的大能下化为灰烬吧!”

他话音刚落,从八颗青紫色珠子涌出瀚如汪洋般的蓝色灵力注入自己体内。远处慕容归一眼皮一跳,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华彩。他瞳孔一放,周遭世界瞬间变大,眸子仿佛球形天穹,万事万物皆在心中。那一瞬间,蓝色灵流中淡绿色细线被放大放慢万倍,只见成百上千道灵体从生灵珠中涌出,每一个都瞧的清楚明白。

有的是妖魔鬼怪、山精乱力,有的却是无辜百姓、修道之人。前后几个呼吸间,体内聚合了数万道生灵气息的烁清桀桀一笑,咧开森白牙齿,周身闪烁青紫电芒,气息陡然攀升,不消片刻便达到了天心剑诀第九阶—玲珑宇宙的大成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