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圣孟子提倡‘递爱’之道,为人当先爱自己,懂自尊、自爱、自强。然后爱自己的父母,尽孝道;爱自己的妻子丈夫,相互支持关怀;爱自己的孩子,尽父母之职,教会孩子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再然后,爱自己的亲朋好友,周围四邻,尽朋友之职责,尽邻里之道义。最后才是国家天下。

修身,齐家,治国,这是一个一步步的过程。但人性恶劳好逸,要一个人一步步做好这些事情实在不易,反过来,如果抛开前续,直接国家天下反倒是很容易接受,因为这样的‘国家天下’根本是惠而不费,只用出口舌就是了。

故虚伪之人必定无耻。

清末,中日海战之前,李鸿章竭力想避免这场战争,哪怕是姿态低一些,赔一些,甚至割一些也要避免大战,因为中国已经打不起了。但以光绪之师翁同和为首的清流们不干,坚决要打,此乃国家利益国家颜面国家主权,不打对不起江山社稷不打对不起列祖列宗,言割地赔款者都是汉奸都是卖国贼!

甲午海战终于还是开打了,李鸿章败给了‘中日联军’,其中包含了慈禧,也包含了这些一边打一边还掣肘的清流们。

事情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么其实也只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或有对错但谈不上儒之虚伪。听下去。

打了败仗的李鸿章在炒作之下成了千古罪人,清流们将他攻击得体无完肤时日本来要求了——派人来日谈判来签约。

李鸿章对清流领袖翁同和说,您不是一向抗日最凶吗?现在有谈判了,是到你们文人出面的时候了,这一趟不妨翁师傅走一趟?

翁同和第二天就告病不上朝了。他知道,谁走这一趟谁就是‘青史标榜’的卖国贼,遗臭万年,文人可是很重名声的。

最后去日本的还是李鸿章,在日期间挨了一次刺杀,眼睛差点打瞎了一只。日本人看在这一枪的份上,把三亿两白银的赔款减低到了两亿两——当时日本一年财政收入也只有六千万两。李鸿章说,挨一枪一亿两,你们把我杀了吧,钱就不赔了。

《马关条约》签订了,李鸿章回国了,翁同和病也好了,又开始制造舆论,将李鸿章定为卖国贼,这个定性到今天也没给他完全翻过来。

这就是儒之虚伪,这就是儒之无耻!

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清末的这故事和今天多少有些相似之处。文字上口号上,今天的爱国人士一批接一批,从轰炸靖国神社到炸沉日本岛,高调已经唱得高到不能再高,稍有异议的就是汉奸卖国贼。其实我很有兴趣知道,当要他们处于清末的位置,他们能不能说出,‘杀了我吧,钱就不赔了’这样的话来。还是像翁师傅一样,称病不朝以保名声。

当然,话是由人说,也有人就说,我没问题,我可以为国而死!那就看看他周围,他爱自己吗?他爱父母亲人吗?他爱朋友四邻吗?用言语去爱还是用行动去爱?要是一个连家人都不爱的人,谁能相信他爱国?

这就是现代的儒之虚伪,儒之无耻。虽然也许当事人并不知儒,也不认为自己虚伪无耻。

中国有举孝廉之法,就是推举孝顺父母的人去当官。其因就是,知道孝的人就懂得感恩,知道感恩的人就懂得人情,知道人情的人才会爱国。

儒家天下,给人的感觉都是夸夸其谈,卖弄口舌之辈。错了!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儒家精义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做了什么。我今天讲课,不讲仁义道德,不讲礼法圣人。”

林倩站起身,脱去布鞋,赤一双白足走下地来,仰首对着下面人说道:“去虚伪,存踏实,这就是儒门思想第一课。”

下课了,许多学生一时还不走,围着林倩还在问东问西,不仅仅是学问,其他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甚至有女生问她的那件汉服多少钱,林倩笑着回答了一个五位数,不算大,但已经足以让还满脸青春痘的小女生吐舌头了。

好一会众人这才散去,青奋走过来的时候林倩正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看来这一下午的课讲得不容易。

“林大师,我也有一个问题。”青奋笑着说。

“恩,青同学请问。”林倩一点不吃亏的还回来。

“常言说患难见真情,国危显忠臣。那么在平日里,你和一个伪君子同样讲的都是仁义之道,也许连词都不带走样的,那我们应该如何区分你们谁真实谁虚伪呢?”青奋这句话不是玩笑,问得很认真。

“青同学这个问题很好。”林倩回答道:“正因为外表很像,所以才会导致世人总是将谦虚和虚伪混为一谈,将道德之士和伪君子相提并论。特别是现在网络作为一个虚拟的世界,隔着天南海北,谁也不知道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言由心发,就算只能匆匆一瞥也仍是可以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之前说了,听其言而观其行,道德之士宣讲正道,为的是让更多人进入正道,自强自立敬天爱人。而伪君子呢,他们只是借讲道为幌子,是为享受教育教训别人的快乐,一定要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才行。

所以,当出现疑问、质疑、甚至相反意见的时候,无论这些意见是否幼稚,道德之士必不会大惊小怪,因为他们知道,正因为世间有这些疑惑困惑,自己才有讲道的必要,否则何必浪费口水。于是乎,这些人的反应大半是寻理逐句,慢慢讲来,慢慢解释。就算是遇到故意找茬、捣乱的,道德之士的修养一般都不错,冷处理无视之是最常见的手段,没有谁有心情去和这样的人打口水战,那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伪君子不一样,相反的意见或质疑已经挑衅了他的高度,质疑了他的权威,他本来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受罪的,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的反应通常会超乎寻常的激烈。加上这样的人修养一般欠佳,破口大骂问候别人全家的多半就是这类人了。

像翁同和、岳不群那样大儒型的伪君子一般可见不到。用这一条基本上可以区分日常中的真伪了。”

“原来如此!”青奋点头,果然有道理,突然又问道:“那要是你讲课时候有人捣乱,你会怎么处理呢?”

“那还用问?”林倩理所当然道:“打出去!”

行!青奋点点头,不是读书读成书呆子的傻姑娘。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林倩依约请青奋吃饭,她找了一处小饭馆,地方虽然不大但窗明几亮,收拾得很干净,饭菜味道也不错。

“我平时和朋友吃饭都来这,经济又实惠!”此时的林倩换回了一身T恤装牛仔裤,汉服和剑都收在了大包里,已经正常了许多。但毕竟是个美女,而且这身贴身装束更将她包裹得曲线毕露,如果说刚才路人回头看得都是衣服,那现在他们看的就都是人了。一路上的回头率一点没减少。

“你不挺有钱的吗?一件衣服都三万多,干嘛吃饭还来这样的小馆子啊?”青奋有些奇怪。

“我每个月生活费零花钱有两千多,和一般人相比是很多了。但我经常要做一些事儿,所以不但要省,而且还得经常打工。”林倩夹了一筷子炒鳝段,放进嘴里细嚼着。青奋发现她吃饭时候的样子很好看。

“我发现你胆子很大!”青奋看了一会儿,下了这么一个评断。

“何以见得?”林倩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发声反问。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个大美女居然就敢毫不疑心的陪我转了大半天,还请我吃饭,要是我是个坏人,你岂非羊入虎口?”

“这样吗?”林倩笑了:“虽然做人不能滥好人的无分辨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但也不能草木皆兵的把谁都当成坏人。如果你今晚要请我去酒吧或者你家,我当然不会去,不过大白天一起逛一逛吃顿饭都不敢,我也还不至于软弱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