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世家坐落在汴州府东面,与西边的凌天宫呼应。本来应该和谐相处的两个势力,却因为一桩二十多年前的事,陷入了微妙的关系之中。

其实令狐世家也知道,凌天宫若要荡平令狐世家,不过是一挥手之间的事情。但是凌天宫终究是要面子的,不肯抹下面子去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世家,令狐世家才得以苟延残喘。

可是夹缝中生存是何等困难?后面的靠山圣门也被人篡夺了位置,说不定还要秋后算账。所有令狐世家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便大难临头。于是乎,二十年前人数庞大的家族,二十年后已经几乎人去楼空,只剩下几百人分散在方圆百里之内,令狐世家名存实亡。

令狐文倩看着荒芜的良田,已经布满青草,不由得一阵感伤。令狐恒没想到,令狐文倩口中的大家族,居然落败到了这个样子。

熊横皱起了眉头:“这是令狐家?怎么这般荒凉了。”

风雷雨消息比较灵通,虽然很想暗中帮助一下,但为了大计,还是隐忍不发。他感叹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世间没有一个能流芳万世的家族,令狐家族能绵延千年之久,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令狐恒闻言,好像有所感悟,呆呆地站在原地思索,但又捉不住什么,一时间愣在那。

熊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老子也要去看看你父亲,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得下你这个妖孽。”

令狐恒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惯例地和他抬杠。自昨日起,令狐恒的话就一直很少,少到熊横都有点不习惯了,挖空了心思与他吵一架。可是令狐恒老是爱理不理,让熊横很受伤。

众人又行了越有十数里地,才看到一片白墙绿瓦的庄子,古朴中带着点沧桑。令狐文倩触景伤情,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令狐恒心情复杂,看到庄子的那一刻他曾想转身逃开。他怕见到自己的族人。自小以为孤苦无依,却被人告知,尚有亲人在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份情感。是憎恨,还是接受?

不多时。众人已经来的庄子外了。行近前来,令狐恒才发现白墙上的斑斑驳驳,透露出一股隐藏不住的衰败之色。门前的落叶已经堆了一尺多高,一个老翁拿着扫帚有气无力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

众人来到他跟前,他才发现,睁着浑浊的双目,怔怔地看着众人中的令狐文倩。失声叫道:“小姐,是你吗?”

令狐文倩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说道:“福伯,你怎么做这等杂役做的活,其他人呢?”

福伯兴奋地像个小孩,大声叫道:“快去通知家主,小姐回来了!”

连喊了好几声,才隐隐听到庄子里有人声传出。福伯颤巍巍地躬身说道:“小姐。你回来就好,家主没有一日不在念叨的。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令狐文倩说道:“我都在避难,说来话长……”

福伯却好似没有听到。喃喃地说道:“回来就好,这里始终是小姐的家啊!有哪个孩子不回家的,离家再远,也是要回来的。”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福伯才发现令狐文倩后面还站着人,连忙说道:“小老儿耳朵不行,连眼神都不太好使了,怠慢了贵客,真的是罪过,庄里请。”

原来令狐文倩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福伯耳朵已经半聋,这么小声的话他自然是听不见了。

在福伯的带领下,令狐恒生平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原本他应该在这里长大的庄子。

这时,有一个老人,孤伶伶地站在正堂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他们。

令狐文倩也呆呆地看着那老人,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老人才开口道:“回来了?回来就好,令狐家没什么了,但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令狐文倩怎么都没想到,她回忆里的那个固执,冥顽不灵,身体尚健的父亲,居然衰老到这种地步了,满头白发,皱纹满脸,若是丢在大街上,说不定还以为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