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沈秋玉嫁去的韩御史家,竟然与太子府的韩氏是堂族亲戚。

不能不说黄继盛父子十分厚道,做父亲的对西邻沈莫言始终觉得有点愧疚,许了亲却将其女娶为妾,这份愧疚在黄文正发现了良妾沈秋萍的灵慧内秀、善解人意,并一发不可收拾宠爱她之后,便开始化为对沈家十分有益的助力,只要沈莫言开口,忠义侯府几乎都有求必应,沈家四个儿子陆续补了好官职,鸿胪寺正卿年老致仕,面对原先后台比自己硬了不知多少倍的同僚,向来谨慎保守、资历平平的沈莫言很淡定,都不必huā力气去争,自然而然顺利擢升正卿之位。

沈家嫡、庶女一时成了抢手山芋,纷纷有好人家前来求娶,据说当时有两个高门庭子弟同时求娶沈秋玉,沈夫人根据两家保媒的说辞,又听了沈大人的建议,与女儿斟酌再三,放弃正二品大将军家的次子,选择了从二品韩御史家,嫁作韩家长房长孙媳妇。

沈夫人考虑的是长房才最有利最稳妥,还有一样好——沈大人告诉她韩家族里有位姑娘嫁进了太子府!

沈秋玉自然是遵从父母之命,选文不选武,还因为觉得将门多是粗鲁之人,担心日后受委屈。

于是与韩家订亲,结果她嫁进韩家之后就后悔了,却已经来不及。

韩御史是文官没错,也自诩书香门庭,大力鼓励倡导儿孙读书上进,祖宗想法很美好。期许是一回事,底下的儿孙听教才行啊,沈秋玉公爹一辈四兄弟,没一人能够科考入仕。韩御史挑来挑去,只有次子和三子还堪用,凭关系谋得官职做点事。而长子与四子只好寻个闲职挂在头上。场面上混着,年轻时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如今有点年纪了就窝在家里养宠妾赏huā鸟,比老爷子还要享福。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长辈,后辈能好得了吗?

沈秋玉在新婚夜心里就揪紧了。丈夫个子不高,却肥壮胖大,笑声朗朗倒像是个直爽之人,且洞房huā烛夜对她也算温存体贴,她想着如今还能怎样?夫婿人才不太合意。至少他疼惜自己,夫妻二人恩爱和乐过一辈子也可以了。

没料想第二天清晨到堂上给长辈敬茶之后,她刚一落坐,便有十多位打扮得huā枝招展、笑容或妖媚或甜美的女子走来给她行礼,其中几位还牵着孩儿!

她惊呆了,这样的情形她岂有不懂的?生在大家庭,她父亲就有三位妾室,嫡庶子女加起来十个……韩家长孙比她父亲还要厉害,未婚娶就有了十多位妾室。庶子女四五个,她一进门就做了人家的嫡母!

刘氏照着沈秋萍的原话叙述,小乔听得目瞪口呆:“韩家长房是这样的情形,沈大人定是知道的,他竟然不告诉沈秋玉?就让女儿嫁过去?”

孙兰贞叹口气,一脸了然:“人家想娶得沈家嫡女做主母。自要遮掩些,沈家纵然打听也不能懂得太多内宅事。再说了,沈大人欲与韩家结亲,必定不会为女儿考虑得太多。况且,别说是高门大户,便是一般稍殷实些的小户人家,男子十六岁就置通房,以期能早日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韩府长孙未婚娶先有妾和庶子在沈大人来看只怕也是合理的!两家联姻以图互利互惠,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不说别人,我亲嫂子的内侄女也是被家人蒙着,嫁到夫家才知丈夫是个……不成材的!”

刘氏也叹气:“要说也是女人命苦——就连韩大奶奶才嫁去两天,回门时就懂得为夫婿撑脸面,半句不提在韩府所受委屈,直到此次生出事来,才哭着说韩家日子不好过,韩长孙不务正业,好玩贪赌,眠huā宿柳留连青楼画舫是常事,还最是多情,在外边不拘与什么女子生出点情意就往家里抬,姬妾太多,成亲后还在纳妾,侧妻卢氏是韩老太太故乡人,多年前进京投亲不遇被老太太收养,与韩长孙情投意合,因无娘家支撑只能做侧室,生的庶长子聪明伶俐,七岁能出口成章,深得韩御史喜爱,老两口亲自教养,母凭子贵,卢氏因而比正妻还得夫君和婆母看重,〖房〗中事务正妻说了不算,要侧妻定下来才行,其他的妾室都是先进门甚而生育有儿女的,也一样不把韩大奶奶看在眼里!”

“韩家那太岁竟是没有人管的?就任由他这般胡来?韩御史家风也太破败了吧!”

小乔只觉得胸口憋闷:“若是沈大人早知道韩家情形,还硬把女儿嫁了去,他也是个狠心无情的爹!”

“唉,韩大奶奶真真命苦!有个狠心的爹,偏又嫁得个那样的夫郎!”

刘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萍二奶奶心软良善,听了她姐姐的哭诉,陪着伤心,一字不瞒地把事情原由全告诉我,我也是听得心都揪成一团,便准了她回娘家走动,这几天她早出晚归,一直往沈府那边去陪着她姐姐。”

“沈秋玉是受了委屈才回娘家,还是回了娘家才……生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