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娇一来到京城却没有清闲过,连日里忙着逛街,东游西看,满城转了个遍,黄文正见妹妹精力旺盛,也不拦着她,心里可怜妹妹小小年纪离开出生地,好不容易回来了,任是谁都会怀了一腔热情,想好好赏玩一下繁华帝都,他只要得空就带着文娇往外跑,累点没关系,晚上早早催着妹妹歇息就是了,少年人只要吃好睡足,不怕没有精神力气。

陪着文娇去看过她口中的几大商号、酒楼、乐坊,可笑她这个背后大老板空知道自己的商号在什么地方哪个街道,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文娇见了红袖夫妻,虽然身着男儿装,红袖夫妻却是早已知道她是女儿身,故人叙过话,述报一些京中各处生意状况,文正又领着她坐马车去看原来的家,兄妹俩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让车夫把车赶得慢些,绕着府第转了一圈,文娇没什么感觉,文正却是红了眼,隔着纱窗,指指点点,告诉文娇以前他如何调皮,经常从哪道门进出,那个特别的晚上背着文娇,在四宝的引导下从哪道门逃离……原来的家已经易主,外观没太大改变,里边却不知怎样了。

文娇看着唏嘘不已的文正,也觉感同身受,心里有些酸痛,安慰他几句,冷不丁问道:“不然我们把这宅子买下来,你看怎样?”

文正吓了一跳:“不可!太冒险了,我们虽然长大外貌有所改变,但再怎么变,总有家里人的印痕。你长得像娘,倒没什么,因为娘长年在内宅,无人识得。我却长得有几分像父亲。外公也叮嘱过此事,因而我在拼命留胡子,试着掩盖一些……怎敢明目张胆地住进这宅子里?”

“父亲没有胡子?”

“他不留。”

文娇看看文正嘴唇上淡淡的黄毛。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这样,两边都剃了,只留中间两点。保证没人看出你像父亲了!”

“那叫什么?”

“呵呵,东洋扶桑小鬼。倭寇的胡须!”

“打你!”

兄妹俩打闹着笑作一团,车内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大街上车水马龙,大多是高头大马,材质上好造型华丽的车厢,车夫衣饰整洁讲究,有的甚而前呼后拥,显见是权势人家。文娇看得热闹,文正一一指给她看,教她辨识官家车马和富豪家车马的不同,想了解车内坐的什么人,除了看它的阵势,还要看车上的标识,平民车马遇着官家要退让,遇到王驾,更要速速避开,不能有半点怠慢冲撞。否则,轻者吃鞭子,重者抓去投入牢狱,倒霉赶上了抓去做几年苦役回来。实在是不值。

文娇叹了口气:“住在帝都的平民也真是难啊,走个路还得小心冀冀!”

文正笑道:“住在帝都的好处很多,只要守规矩,也没什么难的!”

数日后文正得回到城外军营忙事务了,却舍不得走,不放心妹妹,他每半月可以回来一次,怕文娇独自在家不方便,文娇道:

“不是安排好了吗?有姚妈妈呢,小小一个院落十几个婆子仆妇,日夜值更,有守门的蒋叔,青梅与我形影不离,天子脚下,府衙官兵四处巡走,怕什么?我还有两个侍卫呢,只是你不让他们进内院……”

文正很不高兴:“宋小姐给你这两个东西是何意?他们像侍卫吗?比你哥哥长得还出挑,身上那一股子傲气,前前后后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也是你哥呢!看在都指挥司的份上,由他们在前院呆着,夜晚偶尔上房察探一下,记着要避嫌!吩咐的话、他们要回话须得经过婆子仆妇,不能让他们冒然进院子,听见没有?”

“听见了!”

文娇答应着,从桌上书本里翻出张单子递给他:“哥哥,这是昨夜咱们整理好的,给营部里长官和要好同僚送的土仪,各个份例不一样,姚妈妈应该带人装好了,你再验看一番,到时可别拿错了,要不要分开放?”

黄文正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说道:“分开好些,省心,也免得出错……外边的事哥哥自会打理,你在家里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我跟你说的前边几家人了吧?是同一营部同僚的家眷,一同在这边买宅子就为的有个照应,有什么急事尽管去寻她们,她们懂得怎样尽快报信进营里。哥哥初来,还没有亲信,相随的人不多,去江南接你的还是请龚参领派的,等哥哥有了亲信,就方便些。”

“我知道,哥哥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说了,这一带多是军营将官的眷属住着,谁吃了豹子胆,敢惹守城兵营的人?”

“记得我们住的街巷叫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