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山鸡,小乔把地板擦拭干净,打一盆温水,哥俩洗了手脸,便坐到矮桌边吃晚饭,晚饭是二妞过来做好,然后放在锅里温着等小乔回来再吃,粗瓷陶垫上的小火炉总添有木炭,不温着饭菜,就坐一壶水。

莴笋炒肉丝,素炒青梗菜,小母鸡炖汤,砂锅焖杂粮饭,这是今天的晚饭,二妞做的,做好了盛一份到前院给二虎吃,前院一大家子人,吃喝可以随意不忌嘴,二虎的饭食便随他们兄弟俩。

小乔替汪浩哲盛了碗杂粮饭,看他已经不再皱眉,忍不住笑了一下,杂粮饭多好吃啊,营养丰富对身体有益,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在集市上买齐多种粮食,回来还要教二妞烹煮,容易吗?他老哥子只爱八宝粥,杂粮饭居然咽不下,解释半天才肯慢慢吃着,几顿下来总算是吃惯了。

二妞心灵手巧,把火候和水份掌握得恰到好处,杂粮饭给她煮得绵软而不失韧劲,难为她凭着一张纸自己去揣摩,做到这个水平实在不错,这也跟她平日惯常在厨房煮饭有关。

小乔平日教兄妹几个识字,认得不多,到此时却有了用处,怕交待的话二妞记不住,小乔一般会再写在纸上,无非是今日煮什么饭食,怎么煮,二妞开始不习惯,问了又问,忽然发现自己一天之内能认全一张纸上的字,她欣喜若狂,上了瘾地每天要求小乔只写不用说,倒害得小乔每天睡前都得趴在桌上写上三张纸,把第二天的饭菜做法,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汪浩哲不无抱怨地说她这举动不但害了自己。还带累哥哥,每天二妞来做一顿饭总要缠他小半天,几乎把纸上的字都问了一半。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大多是小乔在说。汪浩哲听着,不时附和一句,或提个问题。吃到最后放下碗筷时,就见二妞登登登走上木阶,她是来收拾桌子碗筷的。小乔刚要笑她真会掐时辰。又见大牛和三豹也跟着进来,便改口打趣大牛:

“大牛哥,明天要做新郎倌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很忙么,还有空过后院来?”

大牛虽说和汪浩哲同岁,却是有点悚小乔,她带着他在县城里跑那几趟以后,大牛就没在她面前托大过。这会子仍如平常那般难为情地把脸扭过一边,又很快转回来,眼望着地板说道:“事情差不多安排妥当了。村上叔伯兄弟们都散了,没别的事。我见二妞和三豹进来,就跟过来瞧瞧你们……”

“哦,今天要是不来,明天娶了嫂子以后,就再没功夫过来瞧我们咯!”

“没、没……哪有那样的事?小乔你胡说什么!”

大牛的暗色皮肤涨红起来变成紫黑一片,急得跳脚,小乔和二妞、三豹笑翻了,汪浩哲也忍俊不禁,说道:

“小乔,别再玩笑,一会大牛得早早歇息,明天他事儿多着。”

小乔笑着:“好,不说了,大牛哥坐啊,干嘛老站着?”

大牛这才坐下来,吁出一口气:“一直不知在忙些什么,走来走去的,这个喊那个唤,吵得脑子都乱了,唉!还是你们这里好啊,清清静静……”

“哥,你以后和嫂子住新院子,也清静!”

二妞撇撇嘴,一边收拾桌子,大牛显得有些黯然:“我、我也不想成亲的,兄弟们在一起,多好啊!”

小乔微笑着安慰他:“大牛哥,兄弟姐妹再好,不能共一家到老……我瞧那李秋香很好,有她陪你度过一生,我们做兄弟的也放心!”

三豹没心没肺地说道:“是啊哥,你看大伯、二伯和咱爹,成亲后谁还顾得了谁?过好你的小日子去吧……”

“你说什么呢?我们兄弟怎么能跟大伯二伯一样?”

大牛瞪着三豹:“我就算成亲了,还和爹娘一起顾着你们,不分家的!你以后成亲了,顾不顾我们,那是你的事!”

三豹抓头:“谁说不顾了?我只说他们,没说我啊,自己爹娘兄弟,当然是要顾的!”

二妞推了三豹一下:“三豹哥,不会说好听的话就关紧嘴巴,没见大牛哥难受?你还是打热水给阿浩哥洗澡去吧!”

三豹看看一脸郁闷的大牛,噢了一声赶紧下楼,小乔本以为大家要坐久些闲聊的,早跑去抱了棉被出来让汪浩哲躺靠着,见三豹去提热水,便又进内室找换洗衣裳,三豹跑两趟提上来两桶热水,推开后头一扇小门出去又是一个延伸出去的阳台式平台,建楼时小乔就考虑到汪浩哲腿脚不便,在这里围起两个小间,一间放马桶,一间放置一只大木盆,在里边沐浴或者泡澡都可以。

三豹陪汪浩哲去洗澡,二妞收拾完饭桌,和小乔一起坐着和大牛说话,等汪浩哲洗好哥几个扶着送进内室躺下,三豹又提了热水上来催小乔去洗,一通忙乱过后,刚坐下让二妞帮梳头,就见四蛟跑来,说娘叫你们回去睡觉,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忙活。

兄妹几个便起身准备离开,二妞从火炉上取下水壶,把壶里热水倒进木盆,再把茶壶置在热水里温着,这样兄弟俩若前半夜口渴了还能喝到温热的茶水,大牛则顺手端起封了火的炉子带下楼去,小乔站在门口送他们,忽然喊了一声:

“大牛哥,你的头怎么办哪?总不能缠着绷带跟新娘子拜堂吧?”

大牛摸着头若有所思,四蛟忙说:“刚才我看见了,原来娘托人给大哥买了顶绿色的帽子回来,戴起来不知道什么样?”

小乔愕然:“你没看错?是绿、绿色的帽子?”

“没错!就是绿色的!”

包括二妞在内,没有谁对此作出反应,小乔额上冒出黑线:合着这些小孩都太纯洁了,什么都不懂?还是这个朝代根本就没出现以戴绿子为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