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美金是个什么概念呢?

这么说吧,以杜子骁的咖位,去帮商家站台或者剪彩,现身半小时,价格都远不止这个数。

所以十万美金,换算成人民币,少,太少了。

白哲觉得自己要是照实翻译,今天这谈判根本没得聊,然而杜子骁一个劲朝他使眼色,叫他赶紧传达给对面的拉美裔夜总会老板知道,他只好原话转达。

josh顿时就怒了:“你在侮辱我?”

“不,”听过白哲的翻译,杜子骁淡淡一笑,回道,“我是在帮你。”

“frank在你的夜总会里并不算什么当红的歌手,他只是许多歌手当中的一个。多了他,你不见得多赚钱,少了他,你也没什么损失。你现在威胁他回来,不过是为了钱而已。”杜子骁勾起唇角,语气轻佻,“既然如此,我给你钱。十万美金,就当我帮frank付赎身钱,从今往后,frank罗品方这个人,跟你再也没有关系。”

“呵。”josh虽然没达到黑帮老大的级别,但他常年执掌地下夜总会,软的硬的什么没见过,十万?这太侮辱人了!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帅气,举止却略显轻浮的年轻人,如老鼠般狡黠猥琐的眼睛眯了起来,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度不屑与鄙夷的哼声。

“我以为今天的谈判是充满诚意的,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josh起身,向会长爹地点头致意,“既然如此,我们法院见吧。”

他扭头朝门口走去。

“啪!”

一叠文件摔在他面前的桌上。

josh回过头,冷冷地瞥着杜子骁甩出来的文件。那是一叠用回形针装订好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英文与数字,白哲注意到这是杜子骁昨晚才整理好的,他还背着自己,跟会长商量了半天。

josh的助理走过去,将文件拿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将文件递给自己老板。josh用阴狠不豫的眼神快速扫了一遍,还没翻到最后,便横过文件,咬牙切齿地将纸张全部撕成了再也拼不回来的碎纸片。

“你撕碎了也没用,”杜子骁耸耸肩,开口,竟然是极其流利的英文,“这是复印件,原件嘛……如果你愿意坐下好好谈,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

josh愤怒地鼓起两颊,然而致命的把柄握在别人手中,他别无选择,只好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杜子骁淡定地看着他落座,愉快地反问:“josh先生,现在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frank竟然有你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josh怒极反笑,“这是我最机密的账本,除了我,只有我的财务顾问知道,你竟然连这个都能弄到……”

杜子骁再次耸耸肩,无赖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弄清楚我的朋友frank到底欠您多少钱而已,看了这账本才知道,原来frank为您赚的钱已经早早超过了他自身的价值。说实话,其实您要上法庭,这个我是双手赞成的,毕竟都说美国法律是世界上最公平的,只要一上法庭,那我一分钱都不用付,就可以还frank自由了。”他顿了顿,转头与白哲对视一眼,“的确,您与frank签有合约,不过那合约漏洞百出,骗骗外行还可以,要骗专门打合约官司的律师,难。我身边这位白先生是什么出身您很清楚,他家里年年用高薪养着的那些律师,随便请出一位跟您打合约官司,都能保证胜诉。到时候我不光不需要付钱,要是我乐意,还可以拿着这份合约,反过来告您些别的罪名。再不济,我把这账本往最近的警察局一递,您猜,他们是今天请您过去喝茶呢,还是明天?”

josh在地下夜总会呼风唤雨,今天被杜子骁这样一个年轻人连番威胁,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看不出混了哪国的血。他死死地握紧拳,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强硬,道:“你真的不怕上法庭?一上法庭,frank的过去就会曝光,你们中国人不是忌讳这个吗?他就再也唱不了歌了!”

“又怎么样?”杜子骁很没所谓地撇撇嘴,“frank是喜欢唱歌,可唱不了歌又不会死。更何况,要他回你那里唱歌,我猜他宁可去死。不瞒你说,来之前我都跟他商量好了,大不了就是闹上法庭而已。官司结束了,或者我们帮他找点别的事做,或者他转为幕后音乐人,只要恢复自由身,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什么可怕?”

josh被杜子骁气得脑袋顶冒火,狠狠一拍桌子就要发难,杜子骁摆摆手,制止了他。

“当然,上法庭是最坏的结果,我们双方都不希望如此。”杜子骁道,“我知道要是我一分钱不给,就把frank带走,这样未免伤了您的面子。况且万一以后您手下再有人起二心,有frank的例子在前,您也不好约束。所以这十万美元不光是为了赎回frank的自由,更是为了不伤咱们的和气,也给您个交代。我知道,您未必真的就这么在乎一个小小的frank,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心照不宣。有些人的确是许了您丰厚的报酬,可要是无福消受,那报酬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杜子骁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他唇边带笑地看着josh,josh充满警惕地回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半晌,杜子骁出声,打破了沉默。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威胁,”杜子骁看了看身边的白哲,又瞅了瞅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的账本,“一边,是虚无缥缈还没到手的报酬,”他重新与josh对视,友善地微笑,“不如我来倒数三声,三声结束后,您给我答案,好吗?”

他放松肩膀,数出了第一个数字:“三。”

josh右眼皮急跳,身后,两名保镖不约而同紧绷起全身的肌肉。

“二。”

josh的助理焦急地俯下身来,想跟自己的老板说些什么。然而josh什么都不想听,一拳挥开了他。

同时,一滴汗顺着josh的额头快速流下,擦着太阳穴,没入鬓角。

杜子骁笑意更深,他邪气地勾起唇角,露出那曾经风靡无数少女,让粉丝为之疯狂的招牌式微笑。

“一。”

josh像被惊雷劈中似的,猛然挺直了腰。

“我想……”他犹豫着,似乎三声倒数给了他过大的心理压力,他还想拖延一点时间,做出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可惜,有人不耐烦了。

“啪!”

一声脆响。

杜子骁、白哲以及正紧张盘算的josh同时转头,只见一直默不作声,仿佛局外人一般的黑帮老大突然从怀中掏出了枪,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josh的脸瞬间被吓白了。

“没问题,十万就十万!”josh大叫道,“现金支付是吗?快给我,frank是你们的了!”

于是开支票,付款,顷刻间,五千万美金变十万,跟掏零花钱似的就把人给救了。

josh走后,杜子骁和白哲亲自来到会长大人的爹地面前感谢。

“伯父,您刚刚真是神来之笔啊!”杜子骁眉飞色舞,这辈子大约还没这么佩服过谁,“刚刚那一枪真是恰到好处神助攻,果然姜是老的辣,我对您的佩服犹如……”

“好啦好啦。”杜子骁的恭维还没说完,会长大人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一把挽住爹地的胳膊,小女孩似的靠在爹地结实的手臂上撒娇道,“我爹地听不懂英文的,你说这么多,他一句都听不懂。”

杜子骁和白哲同时愣了,白哲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刚刚我们在桌上剑拔弩张,令尊一句都没听懂?”

“对啊。”会长仰起头,对着爹地甜甜地笑了一笑,不假辞色的黑帮老大也低下头,疼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我爹地是意大利裔西西里人,只懂意大利语的,平常都是我跟妈咪做他的翻译。不过爹地反正靠枪说话,会不会讲英语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杜子骁咽了口口水,为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生活方式所深深折服:“对对对。可是……令尊既然听不懂英语,怎么掏枪的时间恰到好处?”

“因为我事先跟爹地讲好叫他帮忙了啊。”会长大人眨眨天真可爱的大眼睛,“我刚刚躲在那里,那个角度你们都看不见我,只有爹地能看得到。我一摆手,爹地就掏枪了,就这么简单。”

说着她伸手一指,果然,在花丛掩映间,有个只有教父能看得到的位置。

杜子骁和白哲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