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她确实累了,手指点在他后背不再动。

“嗯?”

她又唤了一声,盈盈地笑。

景安心跳倏然加快了几分。或许是夜色太深,他藏不住心里太多的情绪。

“滴。”余桑又按了一下,“充电结束。”她直起身,转到车前朝他挥手,“上车。”

他想起很久之前,余桑亦是如此,踩在单车上朝他挥手。她说:“嘿,景安,一起走。”

仿佛时间从未流走,在六年前这刻一直停驻。

*

余桑向线人要老六的家的钥匙,老赵这厮咬着牙发誓不会背叛赵局。余桑只好粘到景安面前,“你有没有听说过钦州那有个农场。”

景安坐在书房,指尖捻了几页书,“没有。”

“你想不想做点投资。”余桑转了一圈绕到景安面前,眼巴巴地望着景安,“我听朋友说,那里会发展的好好。”

她指尖停在景安那本书页的一角,点了点。

景安回的清冷,“不想。”

“算我借你的。”余桑轻叹了一口气。景安之前给她的十万块套在定期里,一时取不出来。除了那十万,余桑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当警察这么久,这么惨的就怕是只有她了。

“要多少?”

余桑咬着笔,伸出四根手指,“四万?”

“我会写借条的。”余桑补充,说着,她咬笔趴在景安的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余桑欠景安人民币四万。

余桑从小不爱读书,字自然写的幼圆歪斜。景安见了那张欠条,忍不住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钱让助理转给你。”见余桑写好,他又收了笑继续翻书。

余桑拽起景安的袖口,将欠条压在他手肘下。转身,四下望着景安的书房。景安的书房很大,后面整整一堵墙打了书柜,从上至下堆满了各种书。

她踮脚逡巡着这些书,“你怎么不问农场怎么样?”

“没必要。”

果然。余桑想着,怎么自己和景安相处的时间越长,生活质量没有明显的提升不说,这欠他的钱是越来越多。

她想着,目光所及瞥到一本书,书册页写着:朱胜光著。余桑问:“胜光老师居然也写书?”

景安不再翻页,朝着后面的书架看,“老师她不仅编曲。”余桑个子虽不矮,但和朱胜光写的那本书还有一段距离。她跳了几下,还是没够到那本书。

她着急了,想踩着椅子踮脚拿书,倏然,她肩侧擦过一只胳膊而后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余桑噤了声,倚着景安的胸口。“哪本?”他问。

“唔,胜光老师的。”

景安修长的手指停在书架的某处,均匀的吐息飘在余桑的额前。余桑仰头望着他,眼波闪了闪。

“给。”他将书递给余桑。余桑踮脚接了,手背无意滑在他的下巴。

景安下意识地偏头,她触电般收手。书咣砸了下来落在地板上,余桑怔了一会,蹲下去捡那本书。

“谢谢。”她拍拍书上的灰,鼻尖逸出丝笑。

*

余桑是坐在书房里,景安的对面,读朱胜光写的那本杂文。朱胜光的思想很深刻,特别是对人性的解剖。余桑难以将她和晚宴上那个年轻出挑,像是海派留学生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大概是读作者笔下文字,读者也会有意识带着自己的想象去认知。往往将笔力苍劲的作者联想成为白发皑皑的老者。

看了一半,她没了兴致。在书下探出两颗眼睛,悄悄地看景安。景安认真看书的样子着实蛊人心魄,余桑想着每天若是能多看景安,说不得自己真能长命百岁。毕竟,心情会很棒。

景安那页书迟迟未翻过去,许久,他起身,走到余桑面前。余桑弯眼,媚眼如丝。

他和余桑对视片刻,倏地拉起余桑挡着的那本书,遮住她的眼睛,合上书离开了书房。

什么人。

*

余桑把钱打到老赵的卡上,给他濒临破产的农场注了一笔小钱。虽少却可解老赵燃眉之急。老赵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前一秒还扬言要忠于局长,后一秒就乖乖交出老六家的钥匙。

余桑选了一个晚上去老六的家,只是不凑巧,她去的时候,有人在家。门一开,两人面面相觑。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中年女人,头发花白,胡乱地扎起。她一腿踩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膝盖吃面。

家里挺乱,处处压着废旧报纸。

她看了余桑一会,卷了面吞下,“干什么来的?”

“我是警察,局长让我……”

“警察?”她搅着面打断余桑的话,嘴角糊着暗黄的酱汁。

“您是六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