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烟忽然挪开身子,笑嘻嘻盯着沈澜道:“大师兄,这么多年没见要不要试上几招?否则一个劲儿都是我说,你还以为百里是在吹牛呢。”

沈澜本想让百里烟继续说下去,不过见少女兴致高涨当下点头道:“可,正好我也可以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偷懒。”

“才没有,看招!”

百里烟话音一落飞身而起,鹅黄衣衫如云霞匹练流转散开,沈澜眼睛一亮抽身而前,手中南斗炁剑自手少阴心经发动,映照周天六星,虽有浩瀚灵意却无半点杀机,可谓是融于天地清浊难分。

沈澜早已是道行精进乾巽兑三极并立,此时百里烟身影虽飘忽不定虚实不分,但在沈澜眼里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端倪。这一剑用了五分道行直指百里烟肋侧,既能起到破招之效,又不会真的伤到少女性命,也是沈澜拿捏分寸之后方才使将出来的。

原以为胜券在手,不料炁剑所至少女鹅黄身影仿佛烟霞一般灰弥消散。沈澜心头一惊,耳边忽然传来百里烟咯咯笑声道:“大师兄,你若手下留情,只怕到头来弄得灰头土脸,可别怪百里没让着你。”

沈澜翻身而退闪开十余丈,明明看见不远处百里烟身影漏洞却不敢出手。他忽然明白过来,按照先前所说此时此刻的百里烟已然道通乾极,她若想刻意隐瞒,寻常人断断看不出什么端倪。再加上方才剑锋至而无果、招法精却无用,想来这身影虽然真实,实则不过是百里烟幻化出来的虚影。只不过如此高明的影子、就连沈澜都被欺骗过去,倘若不是亲眼看见,实在是匪夷所思叹为观止。沈澜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什么法门?那帝江兽闵洸我也曾见过,虽说道行高深,却未必是三清之中诸位玄天前辈的对手。既然如此,他传下来的《梭衣心经》为何如此强横,修炼者对于乾阳空间的理解纵然是我现在都无法尽解?难道说《梭衣心经》并非闵洸所创,而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的顶尖心法口诀么?”

他尚在思量,忽然身边空间破碎,一片锋利剑罡薄如蝉翼切割而来,速度之快尤胜闪电雷霆,锋刃之利足以切割虚无。百里烟咯咯笑道:“这招名叫’玉翼蝉娟空白首’。”

沈澜只觉得这蝉翼剑芒洞虚穿火好不巧妙,前一刻还如同远在天边不可触碰的高阁美人,下一刻美人腮边泪珠垂,打在身上心也碎。恍惚间不知是美人憔悴了情丝,还是月光朦胧了夜色,叫人分不清时光流转,也辨不明昼夜黑白未央时空。忽然剑罡西来如同谪仙降落,沈澜反应过来的时候剑气已然削过眉尖,惊得青年一身冷汗。

再一剑流光婉约,九分轻柔,竟暗藏一丝杀机。百里烟道:“这一剑名叫’十年思量知不知?”

剑分十重一实九虚,古人有云九五至尊,九乃数数之尊,而这一招突破九剑以达圆满,自八极上下十个方位荡破虚空穿梭而来,可谓是对应空间的大圆满剑招。再仔细观想,那剑锋所向威力纵有虚实之别,其杀机波动却没有丝毫差异,叫人分不清轻重,更不知破绽在哪、从何下手。沈澜逼不得已以抟风残影八十一式配合上清灵宝身方才在瞬息之间击开十处剑浪。这一次交手下来,虽然从结果上看是平分秋色互无损伤,但单从招式上讲,却是沈澜输了一程。

“此剑唤作’一饮风雪当归否?’,大师兄,你可看好了。”

沈澜不敢大意,但见寒剑如霜凉锋如浪,朔雪重重舞虚空,大雹点点落玉珠。但不管这雪也好雹也罢,竟抟风而驻,有的飞展如翼,有的如蒲公英飘杨万里。但观察良久,偏偏没有说落在地面的。这“风雪当归否?”,所重并不在风雪、更不在“当归”二字,而是一个“否”字。虚空剑舞何时落下便是何时显露杀机,而百里烟这剑气借助同心剑发出,灵动异常似乎各有思量,就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杀机在哪里,更何况对手呢?沈澜使一招长风三叠风浪交叉,好容易守住了这一次来势汹涌的剑涛,不料百里烟凤姿飘扬徜徉虚空,同心剑亮如一线天,快似云中电。沈澜提剑去阻,却不料剑罡忽略了青年手里黑气澎湃威能无量的南斗炁剑,须臾之间突破沈澜手里剑招走势直倚虚空而来。这剑式惊得青年心头一寒,连忙撤身闪避,但绕是如此鬓角一缕为剑气所折,只再晚刹那只怕半边脸都被削掉。

当年八极崇天甄选沈澜曾与须芥寺无嗔有过一番激烈交手,那时候沈澜还不曾领悟乾阳空间之法,斗至最后一招却仍然将手中炁剑向前递了一寸。也正是这忽略了空间的一寸,便如同滚雪球一般最终让沈澜确定优势战胜无嗔。再往前算,北胤曾经与青丘九尾云婉战于炼火渊前,当年一道金色炁剑忽略云婉顶尖防守,更是让人记忆犹新不敢相忘。空间法则一旦修炼到一定程度,这攻击也就融汇于天地当中,进一寸、退一尺都只在片刻之间,可谓是玄诡莫测防不胜防。

“这剑叫做’君恩难忘传尺素’。电光一闪,若没有个七八十柄剑又如何能防得住我跳跃虚空灵动自如的致命攻击?”

“这四招…”沈澜拭了拭脸颊上血痕,半晌点头道:“当初我把攻击忽略空间当作杀手锏,没想到时光流转,小师妹已经可以如此娴熟使用出来。仅仅在乾阳空间一道来说,虽然我们都通此道,但有一种你比我更强的感觉。”

百里烟咯咯笑道:“真的吗?大师兄真是这么想的?可不许哄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