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剑圣说话不留情面就罢了,没想到这听风院的年轻弟子竟毫不退让,面对当今天下世人景仰的绝代剑圣,面不改色心不跳漠然反呛。一股杀意霍然蹿出,来源不只是剑圣烁一,就连沈澜身上也蹿起扭曲空间的杀机。

事情发展超出想象,半空三人愣在当场,裔残晓皱眉暗道:“明明没有证据,身为剑圣竟出手试探…师弟,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烁一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带着无上威严一字一顿道:“偷学剑宗道藏者杀无赦。说,你这《六星曲》是从哪里学的。”

他声音带着无上灵力无尽威压,沈澜被这股巨力压得喘不过气,脚下一软,单膝触地,但另一条腿不论如何都不愿意跪下去。

“说!”

天地道音汇聚一起,如惊天海啸朝沈澜巨力拍去。青年脑中浑浑噩噩一片,胸口一闷噗出鲜血,在身前白玉地砖上更显惨烈。他仿佛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四面八方是神魔狂舞的海洋巨浪无尽。这种感觉,当真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了,即便当年参透三清山门剑意,都不像这次这般,如此难受,如此接近死亡。

“这《六星曲》是我教给我师兄的。”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声音来处。

少年云菓面无惧色,缓缓走向场中央。

“小师弟,别过来!”

云菓充耳不闻,目光紧紧盯着烁一,“剑圣前辈执掌玉虚剑宗,但行事是否有些欠妥呢?”

烁一冷笑一声,却连看也不看云菓一眼。

少年微微摇头,语气忽然激烈:“前辈光天化日之下偷袭后辈弟子,一不该;没有证据胡乱出手,二不该;恃强凌弱,不顾‘侠义’二字,为剑宗无上神威抹黑,三不该;逻辑可笑,将《六星曲》当作自己家孤本为所欲为,四不该。云菓不才,但依然要质问前辈,这个剑圣究竟是怎么当的?敢问天下群雄诸位英豪,难道武力强盛便可凌驾众生?难道淫威泛滥便能折服天下?若以剑圣今日行为,洪荒正道是不是百二十年前正邪大战还要向幽煌道影烛低头啊?!”

“放肆!区区小辈怎么敢大放厥词!”

烁一勃然大怒,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一只,虚空握爪,眼看就要将云菓当场捏爆。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轻拂,似徜徉无尽众生,又仿佛吹绿亿万洪荒。一支柔若无骨的手掌出现在云菓面前,轻描淡写,袖袍一挥,将烁一的攻击悉数化解。

众人定睛看去,青丝及地,琼容玉姿,一袭素白衣衫随风轻舞,一种孑然孤单遗世独立。

风时雨。

这一刻,她淡漠冰冷的表情和云淡风轻的动作,构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什么叫绝世无双,什么又叫倾国倾城?大抵,就是如此了。

风时雨帮云菓整理好胸前衣襟,又走到沈澜面前,仿佛烁一根本不存在。碧绿色的光芒跳动汇聚于沈澜周身,青年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舒畅,先前所有难受顷刻里烟消云散。

他缓缓站起来,“弟子不才…还要麻烦师傅出马。”

风时雨将青年额边碎发捋到一边,缓缓笑道:“傻孩子,什么麻烦都交给你们自己处理,还要我这个师傅做什么?”

她也不管沈澜的反应,对着烁一行礼,轻轻道:“剑圣师兄,后辈再如何不该,堂堂剑圣亲下杀手只怕还是有损剑宗威名的。你道个歉,为难听风院这件事情时雨也就不追究了。你看如何?”

烁一哈哈大笑,似乎听见什么异常可笑的事情,“风师妹座下两个好弟子,一个偷学剑宗道典在先,一个不敬长辈飞扬跋扈在后。作为剑宗掌门,只当替三清清理门户,难道一定要经过你的同意么?”

风时雨轻轻一笑,“既然是我风时雨的弟子,当然与我性命相关。师兄若要一意孤行,时雨只能领教领教剑圣高招了。”

烁一双眼一眯,“早听闻风师妹绝代无双。”他背后三柄流光玉剑缓缓浮空,手臂一抖,霍然擎天,在这一刹那,天空骤然变暗。

原本碧蓝澄澈的天空,向上是几朵流云,向下是无限云海。然而当烁一手臂向天,由蓝到灰,由灰到黑,整片天地都漆黑嘶吼!

紧接着,四面八方鬼哭狼号,天地清光一闪,一柄妖异的黑色长剑从天而降,裹挟亿万阴灵,稳稳落在烁一掌心之中。

“那今天,烁一与佩剑‘镇狱’,就要来领教领教了。”

“够了。”

异口同声,两道威严道音席天而来。虚空中一南一北两圈涟漪凭空出现,紧接着北胤和裔残晓同时现身。

“风师妹息怒,此事剑宗略有不妥,裔残晓代掌门师弟赔个罪,还望海涵一二。”

裔残晓话音刚落,烁一冷笑道:“师兄,剑宗大小自有我这个剑圣处置。你虚宗剑首方才行径,是否有损我剑宗威名?僭越了吧?”

北胤呵呵笑道:“诶,剑圣师弟说的什么话。天下四宗都是一家,何况裔师兄和你师出同门,这话可有伤同门情谊啊。”

他声音温和但绵里藏针,烁一眉头微颦缓缓道:“几位倒是好计较,一条裤子扰乱甄选进程。身为本次主办方掌门,着实痛心疾首,不好向天下同道交待。”

他话语一凌,指着沈澜道:“南斗剑阁虽然覆灭,但千年前我剑宗与其私交甚笃,最终这部南斗炁剑《六星曲》也落入我剑宗道藏。据我所知,当今天下,除了剑宗之外,唯扶摇山另存一卷。沈澜小友,你堂堂三清高徒,这《六星曲》,请问是从剑宗偷学的,还是从扶摇山偷学的呢?”

云菓怒极反笑:“要不要给你掏掏耳屎?这…”

“住嘴!你是什么身份,安敢饶舌?”云菓话没说完被不远处的风时雨强行打断。少年不敢对风时雨有任何不满,只哼一声,目光桀骜,死死盯着烁一。

烁一笑道:“如果风师妹管不住劣徒口舌,我这个做师兄的倒愿意效劳。”

“不劳剑圣大驾费心。”

烁一点点头,“沈澜小友,你这法门当真不是偷学剑宗的?”

沈澜冷声道:“我堂堂三清弟子天下正统,何须舍近求远舍本逐末?”

烁一眼皮轻弹,冷笑道:“好,既然如此,要么你是偷学扶摇山道藏,要么就是…你和南宫明灭同流合污。”

众人不解,南宫明灭为当代扶摇山掌门,虽是后辈,但单论在正道地位,全然不逊于剑圣烁一。这同流合污的帽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烁一摆了摆手,将前段时间关于南宫明灭所见所闻一一道来,随后道:“一面之词我本不轻信。奈何这几日我剑宗长老、诸多弟子四处探访,几乎已经坐实。

南宫明灭杀害洪荒道界同道数百、灭数门,已然心魔入体堕入邪途。当今天下四海升平,决不容许邪魔外道逞凶顽抗。这等罪子,理应群起而伐之。”

“你放屁!”

三个字爆出口,如洪钟长鸣震惊在场所有人。云菓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心头巨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剑圣烁一狂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