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菓笑道:“功夫学成这样,达一师傅知道了,只怕要气的从西天赶回来教训你们。”

众僧惊得合不拢嘴,只当少年佛陀下凡,不敢造次。良久本缘咳嗽一声,心中已然对云菓颇为信服。

若说先前几套菩提寺绝学功法还可以解释为云菓天纵奇才,在江湖上与菩提寺僧人交手时偷学而来。那么他对于本镜这套步法的理解,就不能不叫本缘心悦诚服了。若不是门派中高深大能,如何能做到像云菓这般轻描淡写?

他当下不再迟疑,上前行李道:“不知小施主如何知道这步法的缺陷?”

云菓道:“我所知的这套绝技,并不像今天看到的这般无用。万事万物都有弱点,恒大只在天道,我们如何能达之?但当年我见到这步法的时候,着实惊艳无比。”

本缘道:“不知小施主从哪里见过?”

云菓不答反问:“小徒孙,你告诉我,这法门是不是缺失了?”

云菓身后众人见少年如此言行,不禁好笑。而对面众僧面有惭色,显然对少年如此称呼一寺之主颇为无奈。

然而本缘不仅不恼,反而身子一抖,惊道:“你…你…”

“你只告诉我,是不是缺失了?”云菓咧嘴道:“你们既然学过,便将法门口诀背来听听。”

本缘眼皮一跳,酝酿良久,忽然道:“小施主随我来偏堂。”

云菓点点头,向后看了看众人,示意让他们安心,随即跟随老僧走入大殿一旁的偏厅。

来到偏厅之中,本缘忽然道:“阁下究竟是谁,怎么知道这法门缺失的事情?”

云菓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缺失在哪里?怎么缺的,你都说给我听。”

本缘面有难色,支吾道:“这些绝技并不外传...若说明缺失在哪,必定要把心法法门背诵出来…”

云菓哼一声,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听好。”

他酝酿片刻,口中忽然唱道:“如是我闻。一时。多摩伽夜西行,趟摩罗天、寂灭天、芸芸天,俱八一众。一花芥子、一叶须弥,是渡雷音天、渡灵国天、渡阿释天。尊者八一步,步罗汉体经;步罗汉体脉;步罗汉体心…”

少年声出梵音,口中文字佛法源源不绝,在本缘禅师满脸震惊中、在最后一丝晚霞普照下,少年仿佛罗汉临凡,沐浴在无穷佛光中。

当最后一句经文落下,少年轻阖的双眼睁开,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线金光在他漆黑的瞳孔中一闪而过。那双眼睛,充满了灵性真火,仿佛蕴含六道轮回之力。

他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瞋目结舌的老僧道:“如何,这步法心经,可还算完整?”

原来云菓方才所唱,便是先前本镜所用步法的全篇经文。他虽没学过,但七十二绝技心经烂熟于心,如何背不出来?菩提寺绝学,皆隐藏在无量真言佛法之中,是以每学会一门绝技,心中便深深印刻一门绝世佛法。在莫大慈悲之中,用无双技法渡难救人。

本缘嘴唇颤抖,良久道:“这…这…竟是完整的《多摩伽夜尊者渡八十一雷音步罡心经》?!”

他苍老的面庞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小施主...哦不,仙人施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菓哼一声笑道:“我骂你们一帮不肖徒孙,当真以为我是消遣你们?”

本缘大惊失色,“难道、难道真是寺中前辈?”

“我再说一次,当年我师承达一禅师,字号‘渡一’。”

本缘似乎还不能接受眼前事实,良久道:“那…又为何是五年前?”

还不等云菓回答,老僧忽然点点头,仿佛醍醐灌顶般惊呼道:“我的天!我晓得啦!我晓得啦!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小僧没去过仙家福地,以前权当笑话,今日看来,竟真是如此了!”

其实云菓自己也极为纳闷,为什么五年前的菩提寺与现在的菩提寺完全不同,连当初熟悉的师傅也消失不见,还被面前老僧说成百年前的人物。他思来想去都寻不着一点头绪,当下决定把这件事记在心头,以后好好调查。

其实云菓做了这么多,无非是觊觎先前练武场中所见到的菩提寺炼体心法,正发愁先前五年的说法如何来圆,没想到面前老僧自顾自解释,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本缘有些激动,继续道:“我们肉体凡胎,自然比不上仙人施主…不,应该是仙人前辈先前所在的宝地。想必在福地洞天一日,顶得上凡间几十天吧。这样说来,前辈在昆仑山三清上玄院五年,却不知道我们人间已过百年。”

他唏嘘一声,“百年长河,达一祖师想必也早已圆寂,当真可惜了。”

云菓眉头一皱,今天所见所闻都匪夷所思,仿佛南柯一梦,叫人轮回其中。其他人或许理解不了,但他自己难道不知道此时心中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么?

五六年前他被迫下山,来到菩提寺修行。在这里遇见了佛法普照贤名远播的达一禅师,并被收为俗家弟子。在之后两年时间里,自己与达一禅师朝夕相处,自己最小,排行老七。一起修行的,还有当时的六个师兄。

两年时间里,这六人都颇为照顾自己,即便几年不见,他们的音容笑貌,云菓还是牢牢记在脑海之中。大师兄渡化,二师兄渡摩,之后还有渡乘、渡霆、渡首、渡达。以及自己…渡一。

“等等,六位师兄!”

云菓忽然惊出一生冷汗。

之前本缘所说,达一禅师一生收徒六人,两俗四佛,光从人数上看,不正是自己六位师兄么?云菓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恶寒。他打个哆嗦,顶着一身鸡皮疙瘩,嘴唇颤抖道:“快,快把寺里僧谱给我看看!”

众人在大堂之中等候良久,百里烟见面前一众老僧神情带着几分防备,并非十分友善,不由担心起侧殿之中的云菓来。正按捺不住心中不安,云菓却和本缘一起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