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沿岸地界,海鸟城。

城镇此时虽然破败,但依旧有各种功能建筑勉强运营。什么酒肆染坊、青楼舞厅,虽不及从前繁华,却也是一应俱全。

这日酒神肆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男的高大英挺、女的身姿婀娜,往门口一站,立时引来店中客人目光。那掌柜的撇头看去,“哎哟”一声,缓缓道:“这不是南宫大侠?什么风把您吹来啦?店子简陋,怕坐不住您这尊大佛呀。”

周围饮者食客轻笑几声,窃窃私语。

这二人自然是南宫明灭与黑纱女子安璃了。此时南宫明灭眉头一皱,身边女子耸耸肩,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他也不说话,捡了张桌子落座,招呼着店小二点了几样小菜,气氛颇为沉闷。

“死木头,明知道你这面孔不受待见,干嘛还来抛头露面?”

南宫明灭苦笑道:“出发南海之前,我们还要养精蓄锐一番才行。现在我比过街老鼠好不了多少,但好歹是这店里熟客,想来去别的地方,只怕连个投宿点都寻不着。”

安璃笑道:“行啦,摆副苦脸给谁看?这一路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连睡也睡不香,赶紧多上几个好菜犒劳犒劳本姑娘。”

“你用幻术戏耍我,还没跟你算账。想要吃的,门儿没有。再说了,我虽然跟着你到南海找神剑寰天,这两天反而是你跟着我好吧?吃不好喝不好也是你自找的”

“那我不跟啦?”

“别…我又不是赶你…”

“嘻嘻,我就喜欢你这紧张模样。我叫你往东,你就不敢向西啦?那我叫你今后都别离开我身边,你听还是不听?”

南宫明灭一时无语,懒得搭理身边胡搅蛮缠的妖女,一边吃着桌上碟子里的花生米,一边看窗外。

本来曾经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回来,却觉得颇为陌生。原本以为是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看来,不知不觉竟变了味道。

过了一炷香功夫,两人桌子上只一碟吃光的花生,安璃满眼的不耐烦,哼道:“都怪你,别人连菜也不上啦。这什么破酒店,客人就是客人,居然如此怠慢。照这速度,等饭吃到肚子里,黄花菜也凉了。你不说是熟客么?这店家就这么招待熟客的?”

她故意放开声音,原本娇柔软糯的甜甜细语被故意压低了声线,一时转变成泼辣刁蛮的女中豪客。那掌柜的咳嗽一声,喝道:“阿天,阿天,你死哪去啦?还不快把客人点的端上来?”

那店小二应一声,从后厨把二人的饭菜端上来。掌柜的走来笑道:“不好意思了南宫大侠,这一来生意不错,人多了难免怠慢;二来阿天最近好吃懒做,总不着调。你别介意,我私底下收拾收拾他。”

“李掌柜客气了,这些小事,无须挂怀。”安璃却哼道:“什么人多?这店里一共也没几个人。”

那掌柜的不理她,只微微点头,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径自离去了。安璃白了青年一眼,“还笑,还笑,热脸贴了冷屁股。这厮看起来客气,分明是故意怠慢。你这死木头的名号真是入木三分。”

南宫明灭往安璃碗里夹了一筷子,“快吃吧,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也塞不住你的嘴。”

女子嗤笑一声,“本姑娘在试毒呢。你这人半点阅历没有,哪天遭人算计,一命归西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做鬼连仇家也找不到,岂不是呜呼哀哉?”

“我身边跟着一个全身毒虫毒蛊的妖女,还用在意这个?你要是眼睁睁看着我被毒死了,这一身毒功岂不是浪得虚名?倒不如自裁罢了,随我一起做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女子轻哼一声,“好啊,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小女子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来时赤条条,走时没人疼,不如咱们现在就做一双孤魂野鬼,也好过在这芸芸纷繁里挣扎了。”她话音一落,袖口窜出一条乌紫小蛇,嘶嘶吐着绿色杏条,叫人一看浑身发麻。

南宫明灭脸色一变,“你赢了你赢了,快收起来,大爷我还没活够呢。你要死,自己去死。”

“我死了你跟不跟?”

“你有病啊?你死了跟我有多大关系?”

“我有病,你有药么?”安璃喃喃自忖,“怕是有药也不愿意给我了。死木头,你要是死了,我…我…”

“你噼里啪啦咕哝着啥?背后说坏话,非君子所为。”

安璃冷哼一声,“行,不背后说,就当面说。你这根天下最蠢最傻最最没有人情味的木头,有朝一日命悬一线,我笑死也要看你先咽气。”

南宫明灭心头一股无名火上蹿,瞪了女子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吃着东西。

正吃着,那店小二从桌边路过,手腕一抖,掉出一张纸条。南宫明灭眼疾手快一把收进怀中。店小二回头苦笑,又自顾自忙去了。

二人拿了纸条,草草把饭菜吃完,结了帐便离开。找了个僻静处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