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坠入千万层寒冰地狱、又像跌入赤茫茫混沌鸿蒙,整个人就这么飘荡、飘荡,仿佛飘荡了亿万年、不,仿佛从有时光的节点处便开始飘荡了。

白驹荏苒,光与暗也不知交替了多少个轮回,少年忽然缓缓睁开眼,五感慢慢复苏、恢复。良久,他眼珠动了动,瞳孔由失焦慢慢聚拢,看了看四周一片混沌,喃喃自问道:“这是...黄泉么?”

他漂浮在无垠虚无里,目之所及全是一成不变的混沌气流,仿佛身处清浊时空里、连天地也不曾分开之前。

云菓苦笑道:“原来死后的光景和我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只是这空荡荡一片,竟不见其他魂魄,偌大天地似乎只有我一人,倒是孤单寂寞了。”

他想起山洞中的少女,脸上冷暖交替,缓缓道:“也不知仙女妹妹怎么样。”他脑中浮现少女一颦一笑,叹气道:“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我现在一缕孤魂,咱们天人永隔、再想见你也不成啦。”这样一想,少年胸口开膛破肚似的凄凉难过,脸色阴沉半晌,方才微微释怀。

他在这片混沌里没有目的飘荡许久,忽然身边空间抖动起来,不多时开始汹涌翻滚。目之所及是看不见边际的浩大气流与参差错落重重叠叠的空间漩涡。这些起团漩涡充斥天地,任何事物在其面前都要心生渺小之感。云菓孑然一身不知所以,但想着已经死过一次,自己不过一缕魂魄,还有什么可怕的?一念及此,少年豪气顿生,便什么也不担心了。

这股气流流转汇集,凝结成一团光怪陆离没有形状的玄炁,而身边无垠时空霎时间幽幽暗暗,不见边际。

云菓仔细看去,只觉得这空间玄妙无比,“上”可以为“下”、“左”也可以当“右”,东南西北四方不识、阴阳四象八极不知。

他心中忽然一动,暗暗道:“自鸿蒙生、时光起,天地便由混沌化来。所谓阴阳、所谓八荒,不过是人们取的名字罢了。我生于此间,便可称鸿蒙之子,四肢百骸既可为“阴”、固然也可为“阳”;可为日月、固然也可为星辰。万物源于鸿蒙虚无,即便时光也不列外,而眼前空间便好比一方新界。居于此地,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目光闪烁,射出万丈神光,死死盯住那团混沌气流,口中喝道:“鸿蒙一炁化三清!”

只见他手指前引,声如梵音,“玉清宝诰,引来!”

只听虚无气流中炸起亿万宝咒,一团闪烁着青光银彩的翡玉华珠破气而出,旋斗历箕、回度五常,玄元一炁、至真妙道。

“上清宝诰,引来!”第二颗光玉欢呼钻出,凝生于浩浩混沌。

“太清宝诰,引来!”当第三颗光玉凭空出现,原本虚无飘渺毫无定势的混沌气流赫然消失不见,三颗光团彼此呼应、上下闪烁,各成一片、浩瀚磅礴。

云菓忽然握紧手掌,凌空喝道:“三清归一、终成鸿钧,分清化浊、开天辟地!”

这空间随着他一声令下轰然炸碎,清浊二炁演化为苍穹大地,云菓飘在天地中央,手挽阴阳,脚踏四方,口中诏言:“清浊纯元创两仪,东南西北化四象。”话音刚落,从无垠大地四边极目传来龙吟凤鸣、虎啸龟嘶。紧接着少年立地指天,

“风来!”

“雷引!”

“焚天火!”

“黄泉碧波!”

“万物!”

“凋零!”

“蛮古岳!”

“自成空间!”

在这一刹那,云菓仿佛天生至尊、创世圣灵。眼前天地在他指尖逐渐丰满、愈发真实,他伫立山巅,凌云万里,真真是指点江山了。

云菓平生头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如此抒发心中所想。更惊人的是,眼前时空仿佛与他心意通灵犀,他想构建的、他想创造的,竟一一都展露在眼前。

他喘着气朝天看去,不知何时,无尽云海中忽然露出一黑一白两尾鱼。这两条鱼前圆后尖,白身点黑目、黑躯睁白眼,首尾相合旋转不停,变作阴阳二炁隐藏到铺满天空的云霞中。正在云菓沉醉不醒时,一个如释重负的哈欠懒腰声传来,直将少年思绪拉回。

那声音略显戏虐慵懒,轻笑道:“不错不错,前后来了四万多次,总算见到老子啦。”

“什么人?!”云菓吃了一惊。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现身坐在云端,一袭黑袍完全静止,只是距离太远,其间云蒸雾绕,面容看不真切,嘴上唱道:

“尔来千世百万岁,

不惧天道与神鬼。

南柯浮梦终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