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等待良久,不见少女回答,心中一动,问道:“姑娘不说话,权当是同意了?”

少女依旧不吭声。云菓大喜,正色道:“姑娘若有吩咐,只管叫唤一声。云菓就在不远,马上便到。”

说完他朝洞口走去,心头仿佛旋了一只百灵鸟,婉转唱着歌,忽然中心破口大骂道:“也不知是哪个畜生,连这般女孩也下此狠手,被我发现,非将你揍得鼻青脸肿不可!”

待云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中,少女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又是难过又是委屈,心中骂道:“老天爷都不要小婉啦,我躲在这深山老林,吸收月华灵气疗伤,七七四十九日不可打断,否则命不久矣。即便这样竟都出了岔子。”

她满脑都是云菓的样子,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伤,良久叹一口气喃喃哼哼道:“要不是你身上没有危险的味道,小婉说什么也要拉你垫背!”

原来这少女便是之前擅闯炼火渊,先后同廉光、北胤交手的青丘九尾狐小婉。那****重伤而走,掉进群玉山河流中顺流而下,待恢复知觉已不晓得是几日之后了。她强撑着身子逃进这片深林里,青丘狐族乃狐中至贵,周遭狐狸带着她来到这山洞里休养,每日为她送些吃的喝的,她便安下心来,好好疗伤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望无垠的深山密林竟钻出个陌生男子,生生打断自己疗伤。也不知是老天捉弄,还是天意使然,非叫她香魂归此了。

少女心头一酸,眼泪直淌,喃喃自语道:“姑姑,姥姥,小婉当初没听你们的话,一个人跑出来。现在我就要死啦,你们千万别伤心,千万别怪小婉任性。”

她越想越难过,吞吞吐吐。忽然四周凉意泛起,少女打个哆嗦,看了一眼身边地上的老虎皮,犹豫再三,终是将它披在身上。之前云菓将虎皮内层洗了干净,如今穿在身上已不见血腥味道,反而隐隐透着温热。少女脸上一红,皱着鼻子轻轻嗅了几下,缩着脖子缓缓道:“没想到还挺好闻的…”这般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沉沉睡去,眉宇间依旧颦着化不开的悲伤。

这一晚终是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伴着几声虫鸣鸟叫,云菓渐渐从睡梦里醒来。因为小坡略微高出密林,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慢慢驱散着少年身上的凉意。他意识清醒几分,只觉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身上一时暖,一时寒,本来就重伤未愈的身子愈发无力。

他蜷缩身子抱住腿,暗骂道:“没想到一来二去竟还把人弄病了。想我堂堂听风院弟子,传出去只怕连师傅的面子也给要丢光。”当下强撑着气力站起来,喃喃道:“我如今与普通人无异,万物有阴阳,还得多吃些东西阴阳调和,方能多坚持几日。”当下跑到坡底林中,一会儿采几株草药,一会儿摘几颗野果,又怕出什么岔子,不敢离少女太远,便只在附近溜达徘徊。

少年用坚韧的青藤树枝编了框架,又将厚实的树叶绑在上头、干枯的荒草一股脑塞将进来,不多时便做好了一身衣裳。

这衣裳难看至极,干草活在身上颇为难受,却兼顾遮羞保暖的功能,当下也不挑剔。

他将几味常见的风寒草药碾碎咽下,洗净了野果,又回到洞穴门口守着,仿佛最忠诚的士兵一般,一坐就是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坡底林间忽然传来一片动静,少年精神一振,紧张盯着下头。

只见暮色昏暗里,绿油油升起十几双细长的狐狸眸子,为首似乎是之前遇见过的那几只。少年居高临下与狐群对峙,过了半晌,众狐狸颇为忌惮、不敢上前,终于掉头离开了。少年大为得意,拇指在鼻尖擦了几下,嘿嘿直笑。转身又搬了几十块石头堆在身边,倒像是建立了一座小小堡垒,任何想侵犯这里的毒蛇猛兽说不得都要先吃一顿石块烧肉了。

少年体力不够,做完这些工作早已是筋疲力尽全身大汗。他脑中昏昏沉沉,腹中饥饿涌起,刚想抓颗野果来吃,又缓缓放下,心道:“里头仙女姑娘一天没吃东西,我堂堂男子汉,难道还不能克制点么?”他心头忽然一阵疑虑,“倒是这蛤蟆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不作声,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干嘛?”他摇摇头,“罢了,省得一张嘴震得爷爷狂喷鲜血,耳不听为净。”

他就这么守着,心心念念都是里头姑娘的伤势,担心她不吃东西坚持不住,却不敢进到洞穴里,生怕姑娘生气,连门口也不让他待了。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幽暗洞穴里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吞吞吐吐道:“喂,你…你还在么?”

云菓心脏一抖,连忙道:“在的,在的。”

“那个…”少女的声音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颇为犹豫,缓了半晌才用蚊蝇般细微的声音徐徐道:“我…我肚子饿了,能不能拿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