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剑鸣冷哼一声,既然眼前青年这一剑柔波四起、变化多端,他自负道行,便偏偏要正面相接,以无穷刚猛灵炁击而破之。

说时迟那时快,辜剑鸣双手擒天,口中厉喝,顷刻间汇集漫天席地乌紫雷云于头顶上方。只听“轰隆”几声炸破天际的巨大声响,雷云交织间赫然生出几团一闪而过的硕大紫红色雷团。云隙间忽听雷龙狂吼,前一刻还盘踞于重重云雾,后一刻便张牙舞爪迎面冲来。只见巨龙身以雷元铸、爪擒焚天火,赫然将天下至刚雷电与司职毁灭的离火融合一齐。那去势撼天,绞杀在沈澜手中绯红宝剑所绘山河剑图之上,霎时间雷光绞杀、离火炎炎,那剑图支撑片刻承受不住如此强悍的冲击,终于破碎飘散,归于虚无。

然而沈澜并没有指望区区第三式便能拿下辜剑鸣。他出手间身躯隐藏在山河剑图之后,早早便将听风剑舞第四、第五两式使将而出,蓄势待发,只待剑图破碎,便一齐刺出。

天地间豁然闪出一青一蓝两道千丈鞭影剑气。剑气一出立时合二为一,波光荡漾其上、啸风护住周身,游天走日,柔和婉转。沈澜持剑手腕一抖,千丈鞭影击开雷云便与狂啸在苍穹之中的双色雷龙接在一起,两者一个死死缠绕,一个疯狂撕咬,谁也不显颓势。

便就在这僵持的一刹那,沈辜二人同时出手,一个剑如旭日,澎湃狂舞挽成耀天剑花;一个手似枯骨,鬼啸森森化作掏天巨爪。那剑花送入雷龙口中,忽听一声穿天哀嚎自雷龙血盆大嘴里长吟而出。剑花在雷龙体内扭曲空间、以刚制刚,直将它内里绞了个稀巴烂。雷龙坚持几个呼吸的功夫,终于经不住体内支离破碎,散成了无尽莹莹灵光弥散开去。而辜剑鸣双爪死死握住柔和鞭影,嘴角一挑,阴森纯黑的死气极速蔓延开来,眨眼功夫便吞噬了整个千丈剑鞭。下一刻,只听他桀桀一笑,死气疯狂侵蚀,双手轻轻一扯,便将不久前还势若游天、柔和盘旋的剑气鞭影扯成寸寸零碎,施施然散为漫天青蓝灵气,眨眼便隐匿于天地中。

竟是一次不分上下的交手。

云菓双眼冒光,虽然自己不断从旁干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辜剑鸣一身道行神鬼莫测,没想到如今与一个年轻小辈来往数合不能分出胜负。云菓感叹大师兄沈澜进步神速天纵之资的同时也不忘出言讥讽,大声唱道:“辜剑鸣,辜剑鸣,粗糙道行行不行?脸接天来口气大,到头不过有虚名。爷爷看你就像那没穿衣服的长舌鬼——死不要脸!说甚么四大门派、玉虚剑宗,原来竟都是这般货色吗?”

云菓这下不仅将道人奚落一番,连整个玉虚剑宗也贬低了几分。辜剑鸣虽然心魔入体,神智与以往相去甚远,但毕竟执掌虚宗百年,可谓是尽付心血,心中对于玉虚剑宗依然抱有极为深厚的执念,当下怒发冲冠,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向云菓杀来。

云菓见他拳脚里只剩力量、不见招式,章法又乱,心中也不惧他,口里不饶人继续叫骂。沈澜剑招不停,三尺长锋青光大作,听风剑舞第七、八两式先后舞出,径直打在毫不设防的辜剑鸣护体剑罡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道势若鸣风汹涌不灭的剑气扫过,与辜剑鸣周身剑罡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里道人如断线风筝,硬生生被扫出百丈之远。还来不及少年高声欢呼,沈澜身影凭空消失,眨眼间闪将到百丈之外,手中长剑自天而下,心中默念道:“听风剑舞-斩情思。”

一片青光下,沈澜整个人被包裹其中,衣袂翩翩直如九天仙神、不可一世。那道剑光虚空一闪,狠狠劈在辜剑鸣身上。

只听“咔嚓”一声细响,使至第九式,听风剑舞的威力终于破开浩瀚旁礴的护体剑罡。沈澜眼中光华大涨,第十式紧跟而出。刹那间天地一片风声剑荡,幽幽青色风岚与绞碎虚空的剑气融合又散开,散开又汇聚,仿佛敕令周天灵力无尽剑意归于那一剑。

那一剑!

仿佛忽视了牢牢裹在辜剑鸣身上的剑气,结结实实刺在辜剑鸣胸口。道人“哇呀!”一声彻天狂呼,整个人随着剑气被打进群群山峦,点点殷红洒了一路,千丈外地动山摇,巨石崩塌,也不知受此一击,辜剑鸣是死是活。

沈澜凌空伫立半晌,脸色一如往常平静无波。他的肩头依旧涔涔流着鲜血,但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只牢牢盯住山岳崩塌处,良久不见丝毫异动,方才缓下心来。

他周身剑意灵力如潮水退去,缓缓落到少年云菓身边,脚下略一趔趄,想是此番交战耗费了不少灵气。他整个人便如一个平凡青年,脸上虽没有表情,却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了。

“大师兄!你太厉害啦,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欲罢不能啊!”

沈澜蹲下身子,双手搭在云菓肩上,淡淡碧绿色光芒涌动,却是一言不发,为他疗伤。

云菓嘿嘿苦笑一声,憨声道:“大师兄,我这伤势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你还是先处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吧。”

沈澜不答话,只继续为他疗伤,云菓嘴角下撇,心中不争气又感动又无奈,眼角便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