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前不过一丈远的巨大雪狼尸体后背裂口里,突然冒出一股黑色光芒。云菓脸色一寒,浑身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站起来都忘了,坐在雪中下意识往后退,颤声道:“狼兄,说好的不找我麻烦啊,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讲究言而有信不是?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母的,小爷我跟你翻脸啊!”

他说归说,黑色光芒却不消散,连带着冒出一丝阴寒黑气,一时间寂静山林阴风怒号、鬼气森森。紧接着一只惨白骨手从雪狼背后伸出来,咯咯咯咯发出桀桀笑声,直叫听到这诡异声音的少年面色如菜。那惨白骨手缓缓探出,撑在狼背上,又伸出另一只,双臂一齐用力,撑起一颗青黑色的头颅。那头颅并非骷髅,乃是青黑色气体缠绕纠结幻化而成。又过了片刻,鬼物整个暴露在视线里,幽幽鬼气形成的身躯在风中飘飞,两侧八只骨手张开,月光下仿佛炼狱而来的蜘蛛鬼差,发出厉厉嚎叫,直教闻者心惊、听者丧胆。

云菓暗骂一声,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雪狼体内怎么会有这玩意,难不成真是狼魂找我索命来啦?”他苦苦思索逃命良策,却毫无头绪。眼前的东西分明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一时心头焦急,想到再也见不到师傅师兄与百里烟,鼻子一酸,便要哭将出来。

忽然一道泠冽剑意划破天际。虚空里仿佛起了一个漩涡,莹莹紫色光点仿佛满天萤火虫般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五柄通体流动着翻飞雀跃闪烁着细电的气剑。只听一个威严而又磁性的声音从天空传来,“扶摇天光剑下走,百鬼岂堪夜中行?震元一炁、五雷归天法!”

“咔嚓——”,夜色里一道炸雷响起,五柄紫色电剑呼啸围成一个铺天电圈,其间咒光闪烁,古篆翻飞,雷鸣电闪不绝于耳。那森森鬼物凄厉一吼,眼中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作势便要脱身而去。然而五柄电剑却不给它这个机会,剑身震颤,呼啸刺去,速度之快,稍纵即逝。每有一柄刺在背后,那鬼物身体便是一顿,口中喷出大团黑气,仰天狂嚎,显然毫无抵抗之力。当第五把电剑也插在它身上,那鬼物八只骨臂齐齐坠落,眼中青黑色光芒挣扎片刻终究还是熄灭,整个身躯顿时随风飘散,放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望着片刻前还恶气森森,一瞬间又被斩杀的鬼物,云菓心中升起一丝不实际的感觉,“这般鬼物,凭我确实力不能逮。所以天地间才有了诸般追求长生的修道之人啊。”他心中忧喜参半,“在师傅他们手中算不得棘手的鬼物,在我看来却遥不可及。”他心房中腾起阵阵悱恻悲伤,直将半边身子也麻了去,愣了半晌,才想起不知是哪位高人路过相救,当下抱拳往夜空中作了个揖道:“不知是哪位修仙高人出手相救,云菓逃得一死,感激不尽。”他语气激动,真诚中带了几分少年执傲,“若有差遣,只不违道义,必蹈火而就!”

雪松林间忽然飞出几柄流光气剑,待其消散,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只见这男子面似冠玉,身材挺拔,一股剑意泠然翻飞,赫然便是南宫明灭。只是月光下他面容略显憔悴,本来炯炯有神的卧蚕星目却与两条剑眉一同耷拉着,不由给人一丝颓废的感觉。

云菓吃了一惊,后退两步道:“啊?是,是,原来是你!?”他定了定心神,“没想到师兄竟是修道之人,先前我胡乱言语,还请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南宫明灭嘴角一扯,缓缓道:“修道之人同样有生死伤悲,喜怒哀乐。你那番话着实叫我受益良多,多谢。”

云菓没想到眼前年纪轻轻俊俏有为的青年男子如此平易、气度不凡,先前酒肆之中亦出言提醒,实为性情中人,当下心生亲切,有了结交之意,又抱拳道:“小子云菓,万谢救命之恩。”

南宫明灭摆了摆手,:“降妖除魔,乃是天下正道诸门各派第一铁则。凡我天下正道者,遇见这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不要太在意。”他顿了顿,看着云菓话锋一转,“我在城里的时候听到你说你是三清上玄院弟子?”

云菓脸色一红,啊了几声才道:“小子却是三清上玄院弟子。准确说是听风院弟子。”

南宫明灭脸色一变,问道:“上玄七院,听风院虽然特殊,实力却不容小觑。敢问尊师名讳?”

云菓知道他心有疑虑,当下正色道:“三清上玄,听风院侍剑弟子云菓,师承巽位尊首风时雨,不敢相欺。”

听他说出“风时雨”三个字,南宫明灭脸色一变。

风时雨何许人也?正道领袖三清上玄院七大尊首之一。风华绝代,道行通神,威名传颂于上代修道前辈之中,只是据说已经销声匿迹百余年之久,寻常人如何得知?就连南宫明灭自己也仅仅从师傅慕容归一口中听过只言片语。他又想起眼前少年之前一举一动,实在称得上“耿直天然,光明磊落”八个字,当下不再存疑,抱拳回敬道:“在下南宫明灭,先师慕容氏归一,见过云师弟。”

云菓见他自报姓名,心中大喜,然而一句话听完,心中一滞,仿佛诺大铜钟贴耳敲响,愣了半晌吞吞吐吐道:“扶...扶摇…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