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琛是被一个啰啰嗦嗦的电话叫醒的,他不耐烦地往枕头边儿上摸,没有摸到手机,想干脆不接了直接再睡一觉,可是铃声非常坚强持续不断。

他一脸不高兴地坐了起来,看见手机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充着电。

“吕佳明……”他接通电话,“哪根葱?”

“穆颉穆颉你起床了吗?”

“不认识。”欧琛挂断电话,抬起手慢慢地打了个哈欠。

他眯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停了下来。

穆颉?

他回头看躺在桌上的手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果然不是他的,颜色看起来都不一样。这个房间也很陌生,不大,但是很整洁,桌子上还有各种小摆设。

这么说来他刚刚错接了穆颉的电话,还给人挂了。

“……”

算了,一会儿给他道个不是吧,穆颉看起来脾气很好应该不会生气的。

话说回来,穆颉在哪里?

“穆颉。”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长长了不少,该去打理打理了,“穆颉!”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屋子里看起来很空。

他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喊:“穆颉,穆——”

声音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镜子,抬手捏住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也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是吧……”

穆颉两手撑在盥洗台上,脸上沾满了水珠,目光沉沉盯着镜子里的帅脸。

“不……是吧……”

他走回卧室,拿起床上的手机,发现这玩意儿得是指纹解锁。可是他把手指一个个地试了,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穆颉心里很崩溃。

这个人能不能行了?不用手指难道用脚趾吗?

这么大个房子里也没个座机也没个传呼机,像话吗?像话吗!

穆颉花了十分钟来克服羞耻心,抬起脚丫子用脚趾一个个地过了一遍。

……果然还是不行!

上下二十根指头都没用,欧总难道是用第三条腿设的锁吗?不愧是号称网络文学第一温床的绿江高层,跟外面的白莲花一点也不一样!

穆颉抬头看墙上的电子挂钟。这会儿已经是八点半了,绿江好像是九点上班,不知道公司高管上班迟到会不会扣工资。

还是先去公司吧,至少也得出去找个地方打电话,和“自己”联系上。

他打开这位欧总的衣柜,被里面清一色的黑和白吓了一跳。

“……”

什么……情况这是?欧琛那天身上不是穿得花花绿绿的么?这会儿怎么全是黑白了?偶尔几件绿色蓝色,还有几件像是黄色……又有点像红的……

看起来都很奇怪,非常奇怪,看久了甚至让他有点难受。

他怀疑这些颜色都是被欧琛的眼睛过滤以后的成果,在现实里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所以才这么有违和感。

难道欧琛真的是色盲?和别人眼里的颜色都不一样?

所以他现在应该怎么穿,才能显得正常一点?

他绝对无法接受穿成彩虹色在大街上晃荡,不知道欧琛是怎么忍下别人异样的目光的。

“……”

穆颉活了二十多年,终于又碰见了一个能把自己难哭的问题:这些衣服的颜色他完全认不出来,到底穿哪件才能出门!

这是要逼死选择恐惧症吗?

大概在衣柜门口蹲了半个小时,手里的手机打破了他石化的状态,他机械地拿起来,接通:“您好?”

“我是欧琛。”对面的人用穆颉的声音说道:“你现在在我身体里对吧?”

“欧总。”穆颉现在的感觉非常奇妙,他第一次透过别人的耳朵听自己说话,感觉自己声音怪好听的,“您现在在哪儿呢?”

“在你的房间里。”欧琛说,“我刚醒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不太对劲……不,是你不太对劲……”

“我们好像都不太对劲。”穆颉叹道,“欧总,您有没有发现,时间也变了?”

欧琛那边儿愣了好一会儿:“时间?什么时间?”

“日期。”穆颉扶住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心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我的记忆只到咱们一起喝酒的那天晚上为止,那天我去绿江面试,我记的很清楚,是四月二十三号。”

“但是现在,今天是四月二十五号。也就是说,我们失去了一天的记忆,不然我们就是睡了一天一夜。”

欧琛:“……”

穆颉:“……”

“见个面吧。”长达几分钟的沉寂过去,欧琛张嘴说,“这件事必须要方面讲才行。”

“现在么?”穆颉说,“我是不是得先替您去上个班之类的?”

“你现在去了绿江,知道怎么替我上班么?”

“……”这个倒确实,“不知道。”

“我去找你。”欧琛说,“你就在我家等着我,不要出门。”

“好的。”穆颉乖乖应着,老实说现在让他出门他也不敢,被人围观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欧琛接着说,“用我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林秘书打电话,告诉她我今天有事去不了,十一点的会议推迟……先推迟到下午三点吧。”

“好的。”穆颉下意识地答应了,转瞬就反应过来:“可是欧总,我打不开您的指纹锁……”

欧琛在那边沉默了一瞬:“用备份的数据解锁吧,密码是233333。”

“……”穆颉说,“真……真好记啊。”

“是啊。”欧琛说,“而且很有特色,一般人都想不到。”

那你很棒棒哦!穆颉发现这个身体互换还激发了他的吐槽技能,他这个慢性子都要被激成急性子了。

虽然他有许愿说希望未来的生活要精彩一点要不一样一点,但是并不想要这种精彩这种不一样啊!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欧琛来得很快,没到一个小时电话就又冲了过来,大概是打车过来的。现在这个点打车也不算太堵,但是想想自己羞涩的钱包,他又很心痛。

本来就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再从北三环打车到东三环,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

“我被保安拦下来了,非说我是生面孔,讲不通。”欧琛在电话里说,“你快给他说说我是来找你的。”

穆颉只好跟那个保安交涉了几句,听着保安一口一个“欧先生欧先生”的叫,他非常地蛋疼。

欧琛走进电梯里,熟稔地按下楼层,眼睛不住地往上窜的数字上扫。

他住在十七层,上面一个二十几层的要下来,他还得先升上二十多层去。

电梯在二十六层停下了,门缓缓往两边退开,外面空无一人。

欧琛:“……”

玩儿他呢这是。

电梯慢慢地往下降,他脑袋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

活了三十来年,头一回碰见这种事,这是老天爷怕他日子过得不够滋味么?

他找到自己的家门,抬手敲了好几下,门一下就被打开了:“欧总!”

欧琛怔愣愣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穆颉问,“您是不是觉得现在这样特别奇怪啊?”

“我说你……”欧琛皱着眉说,“你怎么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