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药的周暄闻言心中一凛,不觉一阵咳嗽,不知是不是呛得难受,眼泪哗啦啦直流。

杨氏一面为她拭泪,一面嗔怪:“你小心一些,瞧你呛得……”

周暄咳嗽了好一会儿,脸色雪白,眼睛通红:“娘,这消息属实么?”

杨氏道:“自然属实,外面都传开了,林夫人下葬也有些日子了。”她没说的是,外面有人传言,说是钟氏之死似有蹊跷,左不过是与林大姑娘争斗失败。须知后宅恐怖,不在朝堂之下。这林大姑娘年纪轻轻,倒是颇有些手段。

周暄急道:“那林二姑娘呢?真的被送到庄子上了吗?”

什么送到庄子上养病?周暄虽未曾近距离接触后宅阴私,却也多少知道一些。历来被送到庄子上的女眷,基本上都是被家族放弃的,很少有再接回来的。林樾溪素来胆小,她能做什么?母亲已逝,是不是父亲厌弃了她?

杨氏却不愿女儿知晓这些,只含糊说道:“大约是她母亲过世,她因而生病,需要静养,才去庄子上的吧。等她养好了病就能回来了。你也好好养着,你好了就能去看她了。”

周暄心中一凉,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她心里明白,林樾溪哪里是生病,分明是被母亲所累,才会被赶到城郊庄子上去的。但她在林家听到的事情,又不能说与母亲听。

——她只道林家的事皆由钟氏害赵姨娘小产而起,尚不知晓真相。

杨氏又陪着女儿说了会话,不忘告诉女儿好消息:“你陈家表姐的亲事定下了,就在明年年末。你表姐可有得忙了。”

周暄当日还曾陪着表姐去见那梁大公子,知道两家已经商定,如今听说此事,倒也不甚吃惊。她只笑了一笑,希望表姐日后能够幸福。

周暄这场病虽不严重,却断断续续持续了许久,直到将近年关才彻底痊愈。这期间,不独周恕夫妇担心,舟山先生亦常常为之忧虑,甚至不再提离开之事。

周旸夫妇在江南使人送了年礼回来。周暄拿着大哥指名要给她的“扳不倒儿”哭笑不得,她早不是小孩子了。

周暄见母亲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忙碌,提出要帮母亲分忧,却被杨氏拒绝。

杨氏说道:“你才刚好,就别再这儿添乱了。若真闲得慌,多陪陪你舅公。”

母亲态度极为坚决,周暄也只得作罢。可是舅公并不需要她陪啊,舅公这些时日常常往红叶寺去,与方丈下棋,仿似只余周暄一个闲人。

外面天气甚好。周暄忽的想起林樾溪来,想到那日分别时林樾溪拉着她的手请求她留下来,她心里阵阵难受。她打开自己的匣子,翻寻了一会儿,找了几根钗子,又盯着她梳妆台上的“套娃”瞧了一会儿。

这套娃是她还在病中时,路征托人送过来给她解闷的,她初时以为是“扳不倒儿”。听连翘转述路征的解释才知道不是。这女娃娃身体里另有乾坤,一个套一个。她挺喜欢,她本想给林樾溪解闷,但转念想到这毕竟是路征所赠,不适合再转送他人。

终究还是放回了原处。她褪去鲜艳衣裙,换上了一身素气的衣裳,在舅公前往红叶寺时与其同行。舅公与方丈下棋,她则教邢伯驾车带她去了万安伯府在京郊的庄子上。